第二天的时候,苏弋被苏翎带出了地牢,装进一个笼子中。他隔着铁制的栏杆问苏翎:“我们去哪?”
苏翎说:“清露寺。”
苏弋闭着眼睛笑了笑:“我老了以后会不会也变成那种吓得香客不敢去上香的丑和尚?”
苏翎也笑了:“不会。你长得那么像爹爹,就算老了也会变成一个英俊的老和尚。”
然后两人都默契地不再交谈,以留存他们姐弟间仅有的一点温情。
重新见到天光时,苏弋也见到了朱雀。那个人一席红衣,除了头上的灰发增多了些,与记忆中并无差别。朱雀走到他面前说:“小少主。”
苏弋头也不抬道:“阁主。”
朱雀并未因他的无礼而生气,只问他:“飞乙会来吗?”
“不会。”苏弋用手指甲在笼子上一笔一划地默写着昨夜听到的佛经,有些字他不知怎么写,便托着腮苦苦思考。
“他一定会来的。”朱雀笃定地说。“你妈妈尚不知你活在人世,等你姐姐杀了飞乙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你就跟她回家去,给你妈妈一个惊喜吧。”
苏弋掀起一边眼皮,说:“你是不是一定要杀我师兄?”?
“小少主,飞乙也是你的杀父仇人。”朱雀温和道。
“是啊。”苏弋道,“既然如此,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等你们诱他上钩以后,让我亲手杀了他。”
朱雀静静注视着他片刻,才说:“好,叔叔答应你。”
拉铁笼的马走得很慢,一直到日上三竿,苏弋的视线中才出现其他人的身影。
他抬起头,望着远方骑行的两人眯起了眼睛,对朱雀道:“叔叔,我师兄找了帮手。”
朱雀道:“我替你解决帮手,你杀飞乙。”
苏弋点了点头。待那两道人影走近,大声喊道:“师兄!”
其中一个人影在马上一顿,一夹马腹,跑了过来,他的面容逐渐明晰,为此冷涩的冬景添了一抹生机。苏弋已在尽力克制着不去想谢迎真了,但见谢迎真竟已能骑马,他仍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感到欢喜。朱雀扭头看了他一眼,苏弋心中一震,收了笑容,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谢迎真在离他十尺处下了马。他腰间别着一把生锈的剑,脚步还带着伤病刚愈的蹒跚,虽是一身清隽风骨,却不免有些英雄迟暮的狼狈。苏弋想,曾经的师兄就是这样的么,那把生锈的剑,也曾见血封喉,那双蹒跚的腿,也曾如飞燕般在天上腾挪。
?
苏弋在笼子里对他笑了笑,谢迎真就往前走了几步,想隔着铁笼去抱一抱他。可突然想起苏弋这时候应该在心中怨恨他吧,于是生生收回了步子,目光有些哀哀的意味。
谢迎真看向苏翎,又看向朱雀,皱了皱眉,道:“好久不见,我竟不知你们也与江之涯那种货色沆瀣一气了。”
朱雀微笑道:“飞乙,最初与正道勾结的不是你么?”
谢迎真瞥见苏弋的双眼牢牢钉在他身上,脸色白了白,忍住争辩的欲望。
朱雀看了看谢迎真身后那人,道:“岳大侠,你也来了。我听说你退出江湖多年,将剑都扔了。这次难道也是为了这桩旧恩怨重出江湖的么?”
岳丛峰道:“我轻信了师兄,受他欺瞒,才导致今日状况。若不能了却这桩心事,我也无法安心归隐。”
朱雀笑着拍了拍手,说:“长溟教处理家事,要让岳大侠看笑话了。”
谢迎真不耐烦道:“你们抓我师弟设局,不就是为引我出来。我既已到了,你们还不放了他么?”
“是。”朱雀听见师弟一词皱了皱吗,一扬手,咬着重音对手下道,“放了小少主。”
这最后三个字听起来尤为刺耳,提醒着谢迎真他的身份。他看见苏弋的脸,恍然惊觉这孩子长得和苏烈何其相似,甚至身上也有了几分苏烈的气质。他下意识退了一步。
铁笼的锁刚被打开一道,苏翎就发话道:“等一下,你先将《往日经》下半本交出来,我们再放他走。”
朱雀的手在空中虚虚一按,他的手下停止了动作。
谢迎真道:“好,你记着。”他看着苏翎,将苏烈当年传授于他的功法一字一句背了出来。
《往日经》是长溟教镇教功法,只有历任教主才有资格修行。当年苏烈站在平江的绿柳树下,对他这样说。我只有一个女儿,无法继承我衣钵,而你资质绝佳,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更适合修练此功的人选;跟我走,拜我为师,我退位之后定将教主之位传于你。谢家七岁的小少爷尚不明白当长溟教的教主意味着什么,他牵住了苏烈伸过去的手,跟他回九仞山,上岁星峰,成了长溟教教主的徒弟飞乙,但再也当不回谢迎真。
希望大家下载本站的app,这样就可以永久访问本站,app没有广告!阅读方便
后期会推出留言功能,你们提交你们喜欢的小说,我来购买发布到本app上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