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琼从不知道生孩子竟会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蔡姨娘以前也没对他提过。直到真遇上了，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才明白为人母的不易。

    光是把孩子带到世上来，就已经磨掉大半条命了。

    从一开始听到何阳在屋内的痛苦呻yin，莫清琼就攥紧了一颗心，他非常想冲进去看看，可碍于周家兄弟俩都赶回来了，他也没什么立场再进房。

    “三少爷，天色已晚，您还是赶紧回府吧。”周福擦着汗从屋里出来，恭敬地对他说。

    而在这之前，周兴早就劝过他了。

    莫清琼道：“里头躺着的是我的ru母，在确定他平安无事以前，我怎么能走呢？你们忙你们的吧我，等在这儿便好。”

    口头上是出于对ru娘的敬爱，但心里，却还有一层更深的东西。

    天光破晓，屋内忽然传出一阵清亮的婴儿啼哭，莫清琼从未感觉到这般欣喜，也顾不得什么礼数lun常，推开房门大步一迈就跨了进去。

    “小少爷”何阳半躺在床上，怀中抱着的是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孩。他面色苍白憔悴，模样瞧上去已经Jing疲力竭，但眼睛里却闪着温柔无限的光芒，就像莫清琼小时候见过的那样。

    莫清琼站在门口，这会儿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继续上前了。

    周福满面欢喜，含着热泪从何阳怀里接过孩子：“我都十几年没抱过小娃娃了小双好啊，长大了一定和阿阳一样”

    “阿福。”何阳微笑着，用虚弱的声音说，“给小少爷看看孩子吧。”

    “哎。”周福点点头，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那孩子很小，皮肤皱巴巴的，头上还沾着血，可莫清琼不知为何却觉得他好看极了、可爱极了。

    “我能抱抱他么？”问这话的时候，莫清琼嗓子都发起颤来。

    周福转头望向何阳，何阳闭了闭眼睛，说：“当然能。”

    何阳生了个小双，ru名叫豆儿。乡下有这么个说法，孩子名字起得低贱一些，也就好养活。豆子都是小小的，不起眼，何阳盼望他能安安稳稳地过好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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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从生完孩子之后，家里似乎热闹多了。唐含笑来看过他几回，对豆儿也喜欢得不得了，甚至说要何阳和周福将孩子过继给他，这样一来，豆儿就成了半个莫家少爷。

    周福自然是受宠若惊，可何阳却隐隐地担忧起来。支开周福，何阳对抱着孩子逗弄的唐含笑说：“公子的好意，小的心领了，不过”

    “怎么了？”唐含笑挑起眉尖儿，“你瞧不起我？”

    “不不不小的不敢”何阳慌忙解释。

    “我说笑呢，瞧把你吓得。”唐含笑将睡着了的小豆儿轻轻放进摇篮里，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同在莫府十几年，那地方的根早就腐朽不堪了。你我比谁都清楚。”

    何阳手搭在摇篮边沿，望着唐含笑点头。

    “你是为了豆儿着想，我又何尝不曾为你们着想？”唐含笑将手覆在他手背上，“老爷的日子不多了。”

    何阳倒抽一口凉气：“这”

    “此话我只告诉你。”唐含笑压低了声音，“他放纵了大半辈子，现如今，身子早就被折腾得不成样了。等到老爷一去，树倒猢狲散，大夫人与蔡姨娘必定要夺财，到时候，你这田地和房子也未必能保得住，倒不如早做打算。”

    何阳脑袋里乱糟糟的，他在莫府只不过是个下人，什么夺财与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唐含笑说得不错，他如今住的房，周福租的田地，都在莫府二少爷莫潇瑾名下，倘若有朝一日莫寅文故去，莫夫人与蔡姨娘争家产，他必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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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阳。”周福在外面喊道。

    “怎么了？”何阳回过神，问。

    “二少爷到了。”

    想到谁，谁便来了。

    何阳与唐含笑对视一眼，唐含笑起身说：“我先回避，你好好想想吧。”

    临了，还多嘴一句：“这小豆儿的眉眼，我越看越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