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午下班的高峰期，前面大堵车，严郁给司机说了一条过桥的小路。司机穿过一条窄巷，没什么住户的堤坝边小路道路不平，坑洼遍布。

    好几次，赵韶正都被颠得东倒西歪。他紧紧靠着车门，不敢撞到严郁身上去。

    司机却不小心方向盘打滑，一个急刹，把赵韶正从车子右边直接颠到了左边。他刚想爬起来，就被严郁一只手揽住了。

    他有些不耐烦，“师傅，往右边开。”

    司机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几声对不起。

    绕路绕了小半个城，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渐暗，家门口的路灯一盏一盏地开始亮起来。

    下了车，严郁走在前面，赵韶正鼓起勇气小跑上去和他并肩。严郁瞥了他一眼，问，“饿不饿？”

    赵韶正愣住了，严郁还在乎他饿不饿吗？

    本来严郁不理他，他还能应付，这突然而来的一点温情他反而招架不住了。

    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拉住严郁的手，说，“你不要生气，我什么都给你讲好不好？”

    严郁看着他，说，“好。”

    回家之前，严郁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些吃的，回家后煮了泡面。

    四袋泡面，加了青菜冬笋虾仁荷包蛋，煮出来一大锅。两个人头对着头一起吃一碗面。

    吃着吃着赵韶正就笑了，笑得眼眶红红。

    他抬头，睫毛上还挂着一点水，可怜兮兮地看着严郁，问，“这是不是绝交饭？”

    严郁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面，说，“吃你的面。”

    赵韶正于是强压着难过，像是吃断头饭一样决绝地吸溜面条。

    怎么能这样呀，他又不是故意骗他的……?而且都不能说是骗，他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赵韶正越想越难过，面也吃不下去了。

    严郁看他一眼，问，“吃饱了？”

    “嗯。”

    “那去洗个澡。”

    “洗澡干什么？”

    “我还没吃饱。”

    严郁擦了擦嘴，站起来，“一起？”

    赵韶正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刚巧严世铭和赵丽莉还不在家，明天又是放假，赵韶正觉得自己可以给严郁“解释”一整晚。

    赵韶正对于那一晚感到非常庆幸——因为那之后，他就和严郁分开了。

    他想，即使是永别，他也已经拥有了最好的回忆，在以后每一个孤独的日子里，他都可以拿出来细细回味。

    严世铭生了一场大病，要去国外做手术，赵丽莉陪着他一起出国。留下家里两个孩子，严郁去他姑姑家，而他另有去处。

    那天，那个女人来接他。他的身份证、户口簿全在那个女人手上。她还有严郁家的钥匙。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个女人为他收拾行李，然后越过那个女人弓着的背，他看到了严郁端着一杯柠檬水向他走来。

    严郁穿了一件灰色的家居服，露出好看的锁骨。

    赵韶正想冲他笑一笑，但是严郁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看着那个女人消瘦的背影，喊，“妈。”

    那个女人充耳不闻，只是帮他折叠着衣服，时不时地拿起一件问，“小正，这件要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