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晋王的车马停在永祚寺外,有侍卫跪伏车门外,以脊相托,供王爷踩踏。李珩掀开帘门,淡淡道了句:“不用。”待侍卫直起身,他自己跳下了马车,往山门中走去。
晋王时年二十六,正是男儿意气风发之年,生得风流绮美,却有寡欢之相。一年前明帝薨,传位于东宫太子,改年号为灵章。晋王为西宫所出,因母妃早逝,不得父宠,新帝即位后为避锋芒,去了封地建府,不再回京。
新帝登基不到一年便身染寒疾,卧病在床,由太后监国。晋王入永祚寺为兄祈福,以彰为臣弟者拳拳之心。
永祚寺前牡丹繁盛,魏紫姚黄花团锦簇,拥着李珩,也丝毫不使他容貌逊色。
李珩在寺中上香听讼一整日,夜晚在客堂睡下。他从小惧黑,于何处下榻都要留一豆灯火。他半梦半醒之际,客房里的油灯灯焰摇晃了一下。李珩倏然惊醒,厉声喝道:“谁?”
窗外只有风抚过木叶的沙沙簌簌声,跟随而来的两名暗卫好似未曾察觉房中异状。李珩心中骇然,拔出摆放床头的佩剑,护住自己。
昏暗的油灯没有照到的Yin影出传来一声:“殿下。”
李珩心头一震,这声音熟悉又陌生,七年前它还带着脆生生的稚气,床笫间压抑着放荡nai猫似的叫他殿下、哥哥,现下变得低沉稳重了许多,他一时竟不敢认。
李珩定了定心神,试探着问道:“小六?”
最先步出Yin影的是一角直裰僧袍。李珩呼吸一滞,垂着头死死盯住那人的脚步。直到那人走到他眼前站定,应道:“六郎在,殿下。”
李珩抬起头,对上那熟悉的面容,眼中似悲似喜:“你长大了。”
眼前人穿着灰色长衣,身量比七年前拔高些许,脸上棱角也分明了,他受了佛寺剃度,割去满头青丝,唯有那双眼是不变的,时时满溢着对他的渴慕。
李珩心中猛地一恸,跨上前去,就要拥人入怀。
窗外突然传出一阵脚步,是那两名暗卫终于听见主人房中响动,赶来查看。六郎身形一僵,从李珩臂中钻了出来,轻声道:“六郎走了,请殿下保重。”
李珩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六郎就于房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王爷?王爷还好吧?”暗卫在窗外相询。
笨手笨脚,真是蠢货,与他的千机卫小六比起来宛如云泥。李珩心中无端生出一阵暴怒,厉声斥道:“滚!”
屋外再无声响。那夜李珩梦魇了,七年前小六从他身边离去的情形时隔多年又清晰入梦。当日飘着大雪,他在千机处的台阶上立了两天一夜,被埋成个雪人,舅舅也不肯出来见他,只不断遣人来告:“请殿下回去吧,六郎轻佻渎职,已被处置了。”那句话如同寺院的钟鸣,一遍遍回荡在他耳边,李珩捂着耳朵在床上翻滚,最后咚地一声跌到地上,才从梦魇中抽离。
他醒后疑心昨夜所见亦是一场绮梦,天不亮就爬起来将客房翻了个底朝天,不见有人来过的痕迹。李珩有些泄气,抓起叠在床尾的衣服往身上穿。他拿起腰带时,当啷一声从上面掉下个东西,摔在地上,留下一条裂纹。
李珩瞪圆双目,用颤抖的双手将它拿起,那是一枚墨玉做的玉佩,上头刻着“千机”二字。
晋王在永祚寺中一连抄经祈福七日,才作离去。
临行前夜,李珩仍于禅室中抄经,至半夜,一阵倦意袭来,他便伏在案上睡去。
禅房的门悄然开启,七日前的不速之客再度走了进来,步伐轻悄如鬼魅。他径直走向李珩,将一件披风覆在他背上,然后就要离去。
在他转身的刹那,袖口被人牢牢捉住了。
他惊愕不已,想要抽身逃走,身后传来一声带着倦意的问话:“就这么不想见我?”
李珩怕他挣脱,先发制人朝着屋外守候的暗卫命令道:“不要进来。”
六郎听闻,忽然转身跪了下来,一如当年般将头靠在李珩膝上,颤声道:“家父有命,我本不该再与殿下相见。但听闻殿下要来永祚寺中祈福,我实在思念殿下”
李珩有些疲惫地打断他:“一年前你父亲被抄家,世上再无千机处与千机卫了。”
六郎的眸光倏然暗下,轻声道:“是。”
而后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于这幽静的禅房中,两人吻作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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