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神志还不甚清醒，他微微眯起眼打量了人两下，黑色的瞳仁中印出来一点白光，他先是意识到对方是个天使，疑惑在脑中转了半圈，才回想起这位天使是谁，当即竖起尾巴，露出警惕的表情，只不过由于他此刻被人抱在怀里，这副威胁的模样大打折扣，反而有种被强行搂进怀里蹂躏的黑猫不耐烦呲牙的可爱感。

    起码哈瑞斯是这么觉得的，于是他低下头用柔软的金发蹭了蹭“黑猫”的脸颊，就算被挠了一掌也毫不恼怒，趁着人发愣的瞬间，将他拦腰抱起。

    而挥出一拳并正中靶心的德尔，难得对自己的举动感到后悔，他怔怔地看着哈瑞斯红肿起来的右脸，一时之间竟忘记挣扎。

    舌头在口腔右侧内壁舔了舔，哈瑞斯没有在意这微不足道的疼痛感，他垂下眼，遮天蔽日的羽翼向两侧舒展，有白羽从空中飘落，原本安静的地狱焰火倏地高涨伸出一只手将其捕获吞没，烧焦后的灰烬渐渐散开，带着点点星火，照亮了两人互相对望的双眼。

    看清哈瑞斯眼中的深意时，德尔明白了为何让他不自在的原因，他刚想问出口，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于是说出来的变成了另外一句：“你怎么会来这里？”

    就像是注入生命的木偶，那股Yin沉、压抑的气氛散去，哈瑞斯十分欣喜地抱着他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笑颜逐开地回道：“来接你——我亲爱的新娘。”

    笑声随着胸腔的震动传到与他紧贴的身上，让他的四肢变得有些僵硬，他或许是应该反抗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别人有过这么亲近的时刻了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面前哈瑞斯的笑脸渐渐和过去的某张脸重合，德尔的瞳孔猛然缩小，像是巧合般，他想起了一个很早之前的约定。

    早到他已经记不清另一个人是谁。

    ·

    比起地狱里那些恶意的视线，这群鸡翅膀冷漠的神情更让他觉得难受，被哈瑞斯半哄半骗带到天堂来的德尔看看自己深褐色的皮肤，再拎起一撮黑色的头发，与洁白的周遭格格不入，他苦恼地揉了揉头，烦躁地扯住了身前人：“喂，什么时候才能到？”

    “你应该叫我亲爱的。”哈瑞斯伸手摸向他的头，“快到了。”。

    德尔头一偏，躲开他的手，却没有对他的话反驳，是的，他终于明白了那天健忘魔王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哈哈，分明是哈瑞斯这个家伙！

    但搞错的人是他自己，答应的人也是他自己，所以德尔只能在心里无能狂怒。

    这一段路有些漫长，德尔是想飞过去的，可是他一有所动作便会受到压制，就算是展开蝠翼也无法飞行，又拒绝了哈瑞斯抱着他飞过去的提议，两人就如同凡人般在地面上行走，穿过一处又一处领地，随着时间的流逝，浓郁的花香悄然出现，德尔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再往前走上几步路，眼前便出现了一大片花海，各种白色粉色淡黄色的花朵簇拥在一块，从大门口一路装饰到屋前，他的心中已经隐隐有种预感，这只土生土长的恶魔头一回做起祷告。

    上帝啊，我要是嫁到天堂来也是归你管的，所以千万不要是这里！

    可惜的是，上帝似乎没有听见这位迷途知返的小家伙的祈祷，他们还是停在了那团团绽放的花海前，哈瑞斯兴致勃勃地牵起他的手，就要从铺满红玫瑰的白色地毯上走过，眼前不断有花瓣飘落。

    德尔盯着那头金色的头发，他现在非常想吃一道菜：地狱火炙烤鸡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