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

    “好了，去玩吧。”妈妈推推我的背，“看，那不是你的小朋友么？”

    我看向滑梯下面。一个胖胖的小男孩正追着他弟弟绕圈，两人的尖叫吵得人耳朵疼。

    “妈妈陪我玩！”我拉住妈妈的手，“陪我！”

    “游乐场只有小朋友能进呀～”她摸摸我的头，“妈妈在这里看着汤米好不好？”

    “一定要看着哦！”我摇晃她，“不许跑掉！”

    “嗯嗯，快去吧。”

    我向游乐园里跑了两步，又回头看。妈妈还站在门口，冲我招手。

    我忽然很不想去玩。妈妈又会偷偷溜走，过很久很久才回来。虽然她会给我带好吃的糖，但找不到妈妈还是好可怕。

    但我的腿还在一步步往前跑，把我带向滑梯。

    胖男孩抓到了弟弟，把他扑倒在地，挥着小拳头打他。弟弟哭嚎起来。

    我向他们走去。我们之前一起玩过的。妈妈说他们是我的小朋友。

    “”

    ——他们会联合起来打我。

    我眼前忽然闪现出躺在地上，两只小脚从天而降的样子。

    我应该假装没看到他们，去找攀爬架那里的小女孩玩。

    “嗨，一起玩吧！”我嘴里却大喊出声。

    胖男孩放开了弟弟。两人一起看着我。

    “好呀！”他们说，“你跑，我们追！”

    “嗯嗯，快去吧。”我又推了下儿子。快到交班时间了，我得抓紧赶过去。

    他迈着小短腿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我。我连忙向他挥手。

    汤米的笑容像被阳光亲吻过。我的小天使终于向滑梯下跑去，嚷嚷着要和小朋友们一起玩。他们很快绕着游乐场追跑打闹起来。

    天，一晃神差点要迟到了。我赶紧向街另一头的超市跑去。

    要挣钱就没办法带孩子，挣的钱又请不起保姆。幸好工作地方附近有这么个游乐园，可以让他和别的小孩一起玩。

    按理说，家长应该在旁边看着的。但这么久都没出问题

    ——这么久没出问题不意味着这一次就不会出问题。

    我被这个想法吓到了，甚至栩栩如生地幻想出在游乐场怎么都找不到汤米的画面。

    但我脚下还是加快了速度，向超市大步跑去——必须赶上这班的打卡，必须。

    “抓到你啦！”

    这次换我被扑倒在地，兄弟俩嗷嗷叫着用拳头砸下来。弟弟脸上还糊着刚才的鼻涕和眼泪，现在却开心地尖叫着，抬脚踩我肚子。

    “好痛！”我大哭，“不要！妈妈！好痛呀！”

    “小哭包在叫妈妈了！”胖男孩咯咯笑起来。

    “小哭包！小哭包！”

    “喂，够了！”一个打雷般响的声音，“别欺负人！”

    兄弟俩爬起来，瞪着眼睛仰起头，忽然撒腿跑掉了。

    “嘿，你还好么？”一双大手把我拉起来，拍着我身上的土。

    “妈妈说，游乐场只能小朋友进”我搞不明白。

    “嗯，你妈妈说的对。”他的手停在我后背靠下的地方，“跟叔叔到边上休息会儿？”

    “”

    “叔叔有糖。”他从口袋里摸出把花花绿绿的包装，塞到我手里，“乖，你叫什么名字？”

    ——不要吃。不要去。

    “汤米！”我剥开糖塞到嘴里，被叔叔拉着手领出了游乐场。

    ——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

    “很快就到了。”叔叔把我抱起来放进车里，“汤米最乖了对不对？”

    ——会疼！不要！不要！！

    “嗯！”我的嘴角在向上翘，“乖宝宝有糖吃！”

    “没错，给。”叔叔又从手套格里摸出更多递给我，“随便吃！”

    我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妈妈从来没给过我这么多糖。好开心呀。

    终于下班了。我今天一直心神不宁，好在似乎完全没有影响收银和整理货柜——事实上，尽管心里急着想去游乐场，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换好衣服，和同事寒暄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