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如烬冶,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更何况阿雁也并没有想要隐瞒。
不解风情的烬冶道:“等你睡着我再走。”
“……哦。”阿雁失望地应了一声,还以为脚受伤了,他就能留下来了。
床幔被放下,阿雁盖上被子闭上眼,却丝毫没有睡意。
这么干躺了好一会儿,他偷偷睁开眼去瞄坐在床边的人。
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纱幔,依稀能看到烬冶的身影。
他低着头,正把玩着长刀上的紫石挂穗。
阿雁心口扑通一跳。
他一直在看这个吗,那他应该就是……喜欢的吧。阿雁乐滋滋地想。
他将视线又挪回烬冶的脸,一怔。
那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阿雁形容不出来。
说是面无表情,却总感觉他散发着一股愤怒的气息,还有别的……似乎其中还糅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被两道情绪拉扯着,快要被从当中撕碎。
阿雁想起自己似乎曾在哪里看过这种表情,是了——是那些孤身一人,在陌生环境里迷路的稚童。
辨不清来时回头路,也分不出前路该往何处走。
愤怒、迷惘、也许还有极力掩饰的难过与不安。
阿雁犹犹豫豫,伸出手又收回,来来回回数次,咬紧牙,下定了决心,悄悄将手伸出帐外。
指腹先是轻触到烬冶的手背,五指再慢慢扣上去,握紧。
烬冶没有动,任他握着,直到两人交触的手指热度攀升,分不出彼此的体温。
良久,烬冶才开口:“怎么了?”
阿雁轻眨眼睫,坐起身,因着有纱幔遮挡,他看不太清烬冶的神情,胆子稍微大了些,于是话就这么说出来了:“难过……可以哭出来的。”
“……什么?”
烬冶身上背负了许多许多,阿雁知道自己三言两语的开导没有用处,更何况他笨嘴拙舌,一个不小心只会弄巧成拙。他不懂该怎么安慰,只是记得自己小时候难过时,哭一场就好了。爷爷说,难过的时候不能将那口气憋在肚子里,得不到发泄,那口气就会浸在骨子里,成为血rou的一部分,长此以往,便会慢慢腐蚀掉自己的身体,人就毁了。
“你觉得我在难过?”
“……”阿雁沉默着。
烬冶状似好奇地问道:“我为什么难过?”
阿雁掀开纱帘,模糊的烬冶在他眼底变得一清二楚。
明明他仍是和往日里一般的神色,阿雁心口却一阵一阵地抽痛:“失去的人无法再回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刚才放河灯时,烬冶说过的那些话言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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