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裴玉卿被冷水泼的打了一个激灵，背部剧烈的疼痛和膝盖的阵阵刺痛刺激着他的大脑。

    他的腿不是已经被打断了吗？为什么还会有知觉？不对自己不是已经被冻死在桥下了吗？

    “错了吗？”

    威严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切，只三个字，几乎让泪水夺眶而出。

    泪水模糊了双眼，裴玉卿抬起头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轮廓，显得并不真切。

    他应该是死了吧，或许是快死了，才会出现幻觉，才会让他的心愿得以实现，才会让他再一次听见秦邕的声音。人死之前会看到走马灯，原来是真的。

    “主子，裴少爷知道错了。”

    这是管家王福林的声音。

    裴玉卿突然想起来，这是他来到亲王府的第二年。他的弟弟裴玉锦假借生病的机会告诉他，林轩担心他在亲王府过的不好，十分惦念，想见他一面。裴玉卿本就喜欢林轩，入了亲王府备受虐待后更是将林轩当做心口的朱砂，林轩想要见他，他不可能不答应。

    秦邕知道他和林轩的关系，他断然不可能放自己出去，左思右想，裴玉卿做了一个最愚蠢的决定，逃。

    然而他连亲王府的大门都没逃出去，就被抓了回来。接连而至的，就是秦邕的雷霆之怒。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是第一次，秦邕对他动了家法。

    “裴少爷这次跑出去只是一时糊涂，他身子弱，再这么下去怕是老奴先带裴少爷下去吧。”

    王福林说着就要去拉裴玉卿的胳膊，却不料被一把甩开。

    “裴少爷？”王福林愣住了，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裴玉卿的脾气还没有闹完，于是赔笑，“少爷心里有不痛快可以和老奴私下说，您这样主子看见了还以为你有什么不满。”

    裴玉卿看了一眼慈眉善目的老管家，立刻低下头，再久一点他怕他遏制不住内心的恨意。收集林家罪证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王福林一直是他弟弟裴玉锦的人，这些年来他在亲王府受的折磨，都是因为王福林欺上瞒下，从中挑唆。

    王福林知道裴玉卿性子冷清高傲，受了委屈也不会向秦邕申诉，只会自己闹脾气。王福林表面对裴玉卿极为关心照顾，暗地里偷偷指示下人克扣裴玉卿的吃穿用度，甚至会假借秦邕的名义羞辱他，裴玉卿能忍则忍，忍不下去变闹，他越闹，秦邕和他的属下就对他越发不满，一来二去，他在亲王府的日子越发艰难。

    那时候他多傻啊，全心全心意信任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秦邕皱了皱眉，似有怒意，“你有不满？”

    声音不大，整个大厅的下属却噤若寒蝉，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紧接着，裴玉卿的举动却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裴玉卿忍着背部的剧痛，强撑着站起来走了几步，跪扑到地上，一把抱住秦邕的腰身，脸贴在秦邕的腿上开始小声的啜泣，然后越哭越抑制不住，直到后来哭的撕心裂肺。

    一开始，裴玉卿是装的。他只是想对秦邕服个软，然后对秦邕说一句欠了许久的对不起。然而抱住秦邕的一瞬间，他像是找到了依靠，这一哭，这辈子所受的痛苦与委屈便再也按耐不住，如同洪水决堤，排山倒海而来。

    除了秦邕，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嘴巴大张，想要出声却不敢，一张张脸憋得通红，颇有几分滑稽。

    然而秦邕也并不像他表现的那般镇定，裴玉卿扑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动了杀心，却不想平日倔强高傲的人儿此刻死死地抱住他，在他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秦邕僵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该将他撕开还是安慰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亲王，生平一次有了为难的感觉。

    裴玉卿这一哭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秦邕只得摆手让他们退下，片刻后，寂静的大厅里只有裴玉卿压抑的哭声，听起来好不凄惨。

    渐渐地，哭声逐渐平息，变成小声的抽噎，秦邕将人从地上抱起来，一把揽在怀里。怀里的少年不过二十，风光霁月，容貌倾城，正是大好年华，此刻哭的梨花带雨，鼻尖、唇角都染上了一层绯色，眼睛蒙了一层水雾，波光潋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与委屈，看的秦邕心头一动，怒气消散了七八分。

    “对对嗝对不起”裴玉卿哭的连话都说不清，却还是努力的道歉。

    美人总是有特权的，裴玉卿第一美人的称号名不虚传，这下秦邕连气都生不起来，本就想着小惩大诫，这下更是连意思意思都算了，反而替裴玉卿擦着泪水，低声哄道，“知道错了就好，不哭了。听话，嗯？”

    裴玉卿乖巧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