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由着仙娥将我唤醒以来，也便才将将过去一个时辰，可我心里却觉得慌得不行。我在极西域芙蓉帐前拾得的双生并蒂莲脆弱得随时都能化成粉末，实在是让我着急。

    我是遣了童子们帮我寻那崭新的池水去了，可那童子行动向来毛躁，我真担心，却又不能亲自去。

    原因说来可笑，但我只是因为懒。

    说来我觉得矛盾，一方面人死如灯灭，我留着这早已干枯的莲花没有意义我很清楚，这是我不再愿意天天出门寻水的原因，一方面却又替沈氏兄弟感到惋惜，除了他们，再没有这般澄净的对过我种人的人了，这是我焦急的由头。

    但我还是林旭，即使心里有了点完全不同的感受，我还是会远远看见寂空上神的时候想到以前的一些东西。

    不过，没想到的是寂空上神会有一天亲临我的宅邸。

    “不知上神亲临小仙府邸，有失远迎还望上仙海涵。”我其实远远就看见寂空墨黑的袍子，甚至衣角的银线，可我现在才出来，大概是因为不知怎么面对这人。

    “无碍。”寂空极清俊的脸上有丝我很难看懂的情绪一闪而过，我拱了拱手，将他迎进了门。

    “请。”我把寂空带进了大厅，一下才想起我让仙官们把府内置办的物什换下去已经很久了，偌大的琉璃大厅内，不合时宜的仅仅放置着一张寒碜的自己做的竹桌和两把竹椅，心里不免有些懊恼。

    若是唐突了寂空可如何是好？

    可好在我悄悄打量了寂空的神情，没看见什么鄙夷的情绪，斗胆就邀他坐在了唯二的小竹椅上。

    “布茶。”我唤道，却想到我宫中的童子是被我差遣出去了，仙娥们平日又不在前殿活动，就任命的站了起来，准备摆茶。

    “不用了。”寂空像是看出了我宅邸目前没人使唤，制止道。

    我也就顺势坐了下来。

    我以为寂空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便静静的等着他开口，但良久也没听见声息，慢慢的又开始觉得尴尬。

    对于寂空此人，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内心究竟对他是作何看法，只是搜刮了这么些年的记忆，这么平静的坐着，好像还是头一遭，又觉得感慨。

    不过总不能两人就这样坐一整天吧，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自屋内拿出一张白玉棋盘。

    “上神大人，若是可以，能否陪小仙下上一局棋？”

    寂空的发都用宫绦悉数绑了起来，闻言侧过头，垂在鬓旁过长的银白色宫绦就晃了一下，慢慢露出那双汲满了冷清的眼，他点了点头。

    我秉着照顾客人的念头，让他走了黑子，然后我们就慢慢陷入僵局。

    都说棋如人生，寂空的棋和年少时的孤行燕不一样了。曾经孤行燕赢不了我，现在寂空却不想赢我？

    我有点难以置信。

    他在这时候也看了过来，嘴角短暂的勾了一下，我似乎看见点甜腻的梨涡在他唇角开了一瞬间。再仔细看时，寂空就还是那个寂空了。

    “其实”我慢慢的落下一子才继续说，“其实我很想问，我以前恶意的篡改了你的拜师帖让你修习了佛陀道，你为什么没有告发我？你检举我的话，就可以不用修习了。”

    “有意义吗？”寂空清越的嗓音在偌大的宫殿中似乎能激荡起回音，“就像静悟在万宗寺对你说过的一般，此乃吾之因果。无论是否有你，吾之天命便是如此。”

    “上神说的是。”我看着寂空孤傲的模样，一时失语一般的凝噎了一下，片刻才附和。

    “不过，今日来找你，却是是因吾有话想问问你。”

    “请问？”

    我还以为寂空就打算这么消磨时光下去了，他就突然像是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说了他来我这里的初衷。

    “你为什么想成神？”

    我执着白子的手指有点僵硬，“这个问题不是很简单吗？”我尽量直视着寂空古井无波的眼，“自然是为了得到无上的地位以及力量。”

    “那你得到了吗？”寂空慢慢的问，落下了一颗黑子。

    “上神大人就别拿小仙开玩笑了。”我有些讪讪的回，少有的底气不足，尤其是寂空还在用他那张清俊非常的脸注视着我，我不知怎么的又觉得全身都怪得不行，难道我得告诉他我那些奇异的满足和古怪的执着？否则，我又何必做个地位低下的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