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龙十几岁的时候，工厂里上班的爹妈遭受意外不幸去世。虽然得了一笔并不算丰厚的抚恤金，倒像个捧着块引人垂涎的烫手山芋。

    看穿了那些所谓的亲戚背后的小心思，半大的小子，顾不上悲伤爹妈的死，当机立断带着年幼的弟弟谭虎，跟所有的亲戚断了来往。

    从此以后，两兄弟相依为命。

    爹妈死后，谭龙本就不是念书的料，干脆离了学校，高中都没念完。

    仗着身手灵活体格好，又跟人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十几岁的谭龙一脚踏进了花花绿绿的成人世界。

    那时候治安不行，夜幕降临，街上就是黑帮的狂欢。满地混乱罪恶，但是又充满着钞票和向上爬的阶梯。

    最开始谭龙也只是帮人看看场子。和弟弟两个，吃喝生病都要钱，做这个总比工地上搬砖跑长途司机之类的来钱快。

    和自己不同，弟弟谭虎从小就聪明，长得也可爱。上学以来，向来是老师的宠儿，同学里的孩子王。

    等到这小子升到初中，抽条的少年褪去了脸上的婴儿肥，五官轮廓慢慢显出来，声音也变得低沉磁性，不知道迷住了多少小姑娘给他写情书。

    不过谭虎却看不上那些同龄的小女生们，并没有搞出什么早恋的花花肠子。

    在他哥看来，自家的臭小子颇有野心，加上脑筋好使，每次考试不是全校第一就是第二，从来没跌出过前三。

    初中最后一年更是牢牢制霸全校第一的宝座，直接保送到全省最棒的高中学校之一。

    这可把他哥得意坏了，收到通知书那天，当即在城里的大饭馆叫了几桌好酒好菜，请来不少亲近的兄弟好友，为自己弟弟祝贺道喜。

    谭龙几年里，倒在道上混出了些许名堂。

    二十出头的他年轻胆大，能打又敢拼。他跟的头目也颇为器重他，把好几个夜总会拨给他管。

    这顿饭之后，谭虎算是正式结识了哥哥身边的朋友们，此后也经常一块出去玩。

    谭龙身边的弟兄们，是真心喜欢老谭家这半大小子，跟待自家弟弟一样待他。

    酒足饭饱之时开玩笑，都说谭虎脑瓜好使又一表人才，不管跟什么人都能玩到一块去，以后肯定是个人物。

    谭龙只哈哈大笑，自己这辈子是不成器了，咱们老谭家就交给那小子发扬光大！

    上了高中的谭虎也没辜负他哥厚望，哪怕是在竞争惨烈的名门学校，成绩也是同级之中名列前茅。

    老师们把这个好苗子宝贝得不行，如果能教出个全市第一，奖金足够自己三年吃喝不愁。

    ,

    学校里，谭虎为了考上重点大学而努力着。学校外，他哥也没闲着。

    某一天，谭龙刚巡完场子，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走进灯光昏暗烟雾缭绕的秘密地下室。

    只见一大一小两小子被蒙着眼睛绑在椅子上，大的那个跟自己弟弟差不多年纪，小的那个十二三岁左右。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江誉。

    “咋回事？这是从哪儿绑来的？”扔了只烟给身边相熟的弟兄，谭龙打听着这两个倒霉蛋。

    “不清楚。上头只说看紧了他们两，我们也没经手。”

    看着生得挺白净，穿的也不差。这是哪家有钱人的小崽子，被绑来当肥羊的吧。

    谭龙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大一小，眼里倒是冷漠得很，没多少同情。

    废话，你以为真正的黑社会，都像白痴小说里一样只耍帅的吗？刀出鞘必见血，Yin险狡诈，再瘦的蚊子也得榨出三两油来，这就是他们这类人的本质。

    不一会儿，谭龙的老大胖头金，揣着像怀孕五六个月的胖肚子，气喘吁吁地来了。谭龙隐在人群身后，默默观察。

    胖头金坐下后，示意手底下的人摘了被绑两人的遮眼布条，眼神Yin狠：

    “江家小子，你也别怨我，要怪就怪你老爹做事太绝！”

    谭龙这才有机会一睹这两倒霉蛋的庐山真面目。

    十七八岁的江誉眼睛很黑很沉，脸却又干净；掉在豺狼窝里还能努力保持镇静，动作隐秘地护着身旁那个小的，一边观察着。

    人群之后的谭龙觉得某个瞬间，他和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对上了视线，也许只是一秒，也许有半分钟。

    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特写一样，眼神接触的那一瞬间，时间失去了弹性和色彩。

    谭龙先是眉间一跳，然后就是心脏突然疯狂如擂鼓，血ye奔涌全身让指尖都微微发麻；身边的一切，在那双眼睛移开之后，才重新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