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里?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好像四肢都冻僵了一样，他扶着地板爬了起来，後知後觉的意识到自己又饿又渴，嘴里发苦。他在这间狭窄的小套房里转了一圈，找不到冰箱，也不知道热水瓶在哪，情急之下他拿了浴室里的漱口杯接了水就喝。

    冰凉的水流冲走了他喉咙的乾痒，他抬头看了一下镜子，竟然觉得陌生中又有些隐隐的熟悉。我长这个样子吗?皮肤粉白、脸颊泛红，这是张挑不出错处的标致脸蛋。他喜欢这张脸。他伸指点上镜中乾裂却形状美好的唇，只摸到一点点冰凉。

    如果这张脸不是长在我身上，那我就可以亲他。他这样想着，把视线从镜面上移开了。他走出浴室，像小偷过境一样把房子翻得一团乱，终於找到了一袋拉面。他知道屋子里有小锅子，有装小瓦斯瓶的瓦斯炉，可是他不会用那个。

    他在反覆拆装中把瓦斯瓶撞凹了，好在最後能用。他吃完拉面後，彷佛获得了新生。

    似乎想起了什麽，他转了一圈後往门口走去，在简陋的鞋柜上发现了手机与钱夹。身分证上的照片和他长得很像，也许这就是他吗?他就是这个＂肖旻＂吧。

    肖旻在吃完拉面後获得了新生。

    他打开手机，跳出了一条消息:＂下个月是形体课程，请各位学员们在9:30准时於512室集合。＂肖旻对512室一点印象也没有，他看了一下时间，9:25。

    他茫然地走出房门，还被一个奔跑的年轻人蹭过了一下。对方头也不回。

    肖旻对他喊了一声:「512室在哪?」对方就像没听到似的跑走了。

    肖旻追了上去。

    他跑得很慢，但是在跟丢之前，他听见了嘈杂的人声。他走过去看门牌，是512。

    512是一间被镜面环绕的舞蹈教室，里面聚集了三三两两行迹可疑的年轻男孩，还有刚刚从他面前跑过的年轻人。

    「你迟到了。」一个面目可憎的女人这麽说:「你昨天为什麽没来?」她是里面唯一的女人。

    「你在说谎。」肖旻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直直看向她，他讨厌这个女人。钟声响了起来，彷佛在为肖旻做见证，是他和说谎者对峙的宏大背景音。

    「差点迟到跟迟到没两样，再有一次旷课你就等着被我扫地出门。」女人瞪了他一眼。「集合了。」

    周围的男孩子们停止了虚伪的互相欺骗，他们走了过来，彼此间找了适当的间距站好。肖旻突然有些茫然，他应该跟着其他人做吗?听从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的指令?他转头四顾，发现了刚才那个年轻人。肖旻决定跟着对方做，虽然对方显然是听女人话的。

    「好，手插腰，转头，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那个女人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肖旻强迫自己不要去听那个女人的声音，他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就想和她唱反调。他虽然跟着年轻人动作，却控制不好他自己的头脑和身体，一下做一下不做的结果就是他扭到了。他发出一声惨叫，眼泪就流了出来。

    他有些惶然，扶着脖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个女人注意到了他:「肖旻，去後面休息吧。」

    「不要。」他坚持着不听对方的话。

    「你这个样子，继续练习也练不出什麽名堂。」女人眼光扫视了一下教室:「顾良梁，陪他去一下保健室。」

    肖旻正要拒绝，就看见那个年轻人朝他走了过来。他放下了戒心，跟着对方一起出了教室。

    「你什麽时候这麽笨了?海豚音小王子?」那个年轻人嗤笑一声，明明比他矮一些，眼神却像在睥睨他。

    「我以前很聪明吗?你叫什麽名字?」肖旻问他。

    「你一直都脑残。我是你爸爸。」那个年轻人说。

    「好的，你爸爸。」肖旻试图对对方释出善意，他笑了起来，露出八颗白牙和左边的酒窝，虽然头还是歪着的。

    他美好的相貌冲淡了这个画面的微妙古怪感，年轻人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就迳自往前走过去了。肖旻连忙跟上。